第二章 白夜
“吃鸡吃鸡吃鸡吃鸡吃鸡～吃鸡，吃那大盘鸡。吃鸡吃鸡吃鸡吃鸡吃鸡～吃鸡，大～吉～大利……”一旁手舞足蹈的青年嘴里冒着难懂的话语，在广场上狂奔着。
王麟撇了眼那位疯狂的鸡仔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，坐在了树荫下。
这里是医院的下午自由时间——病人们可以在素质广场内随心所欲地晒一个下午的太阳，或者随心所欲地度过一个下午。
有蹲在墙角装蘑菇的，有在泥水坑里蹦迪顺便装猪叫的，有坐在地上划船的（双手抓着他想象中的双桨），还有跑咕咚跑的……
有两人在用AM416和UMP9（假想）互A——直到一人趴地。
有人在下棋——双方饰演棋子满地图乱窜。
还有西天取经的四人——不，是五人，绕着广场一圈圈地走，偶尔痛打一顿遇到的人。
啪叽～脑袋一痛。
有什么东西砸中了王麟的脑袋，然后掉到了地上——是一只青绿色的布鞋，老北京牌的？
“啥玩意……”
“喂，竖子，去把我的鞋取上来。”树杈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。
王麟抬头一看，一个花白的头发乱糟糟，衣服邋遢的油腻大爷正趴坐在树杈上，一只光脚在空气中晃啊晃的，脚指甲有些细长，显然许久没剪过了。
欲殴之，因其老……
王麟抓起那只老北京布鞋朝上一扔。
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，再次砸在了王麟的脑袋上然后坠落到了地上。
“帮我穿上。”老大爷懒洋洋地说着，将脚伸出。
“what the fu……”王麟嘴角扭曲着，强忍住暴打他的冲动（这里也是有社会的，打了一个疯子很有可能会被一群疯子群殴），拾起鞋子胡乱地帮老大爷穿了上去。
“孺子可教也。”老大爷晃了晃脑袋，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卷书丢下，然后翻身下树。立直后挥着手走开了。
“此书可助你早日成王佐之才，他日若想寻我……”
老大爷语气一断，又接着说道。
“渭水之畔。”
老大爷混入了人群中，不复可见。嘈杂的叫喊，逐渐地将老大爷留下的话语淹没。
“这什么展开节奏……”王麟望着老人的背影嘀咕着，捡起那卷书看了眼封面后大骇，瞪大了眼睛无言以对。封面蓝底，上面有四个烫金了的大字，熠熠生辉，光彩夺目。
提乾摄精（最近风声紧，应该是两个字和一个符号的）
what the fock？！！
翻开第一页，一名满身肌肉，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壮汉正在微笑着。那有些弯曲的短发，健壮而健康的皮肤，弯曲着展现肌肉的手臂，那粗壮的凸起，以及那和善的笑容。
那一刻，仿佛听到了一个磁性十足，摄人心魄的声音。
啊♂，乖乖站♂好……
王麟直接将书页合上，嘴角以难以名状的幅度抽搐着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。
“回望着～一路的坎坷～且行且歌～如今已踏过～无悔～千山万壑间～天地一行者～”吃饭铃在头顶响起，混杂着晚霞，映红了众人们的脸庞和身影，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条条狭长的影子——那是他们仍然活着的证明之一。
“吃饭了！”“压屎欸！”“呀哈哈……”“……”
一定要，想办法出去……那个报道我一定要……
王麟眺望着远方的晚霞，双拳握紧。
晚风，撩起起他额头的发丝，露出了那对执著的双瞳——鲜红，如晚霞。
啊♂，乖乖站♂好……
什么东西……王麟眉头一皱，直接将手里的书丢回了那棵树上。然后他朝食堂走去，脚下的影子被拉得极长。
晚风拂过书封，翻出了第一页，画面上的男子引人注目。
那是一名坐在矮凳上，倚着桌子，全身仅穿着几条带铁钉的黑色皮带的男子，全身**度极高，他的身体被肌肉所充斥着。他双手上各戴着一只黑色的皮制护腕，不仅如此，他还戴着一个仅仅露出双眼和嘴的黑色皮头套，脖子上戴着一个环着铁钉的项圈，画风十分黑暗。
My nane is Van，I am an artist，a performance artist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
夜色，吞噬了一切。一切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，为了生存而奔波的人，为了消费而奔波的人，为了虚荣而奔波的人，为了前途而奔波的人，为了死亡而奔波的人，都在夜幕中共存。
铛琅。
带着还温热着的血液的手术刀被放入铁盘，下一把手术刀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中流传，随后冰冷的刀锋再次划开了结缔组织。
扩散的血滴。
扩散的瞳孔。
扩散的脉搏。
扩散的夜色。
还在颤抖着，带着血的肾脏从被剖开的身体中取出。
刀，是什么？
持刀，是为了什么？
动刀，又是为了什么？
“下一个。”
…………死寂…………
“我说下……”
啪嗒，是门被从外打开的声音。
“哈，抱歉，你叫那些护士么？”
“你是谁？！”“额？！”“警卫！”“人呢？！”“警卫呢？”
“不过话说你们的护士是真的丑，一群壮汉女装的吧？”
无影灯闪烁了几下，不甘地熄灭了——那是明智的决定。
士之怒，血溅五步。
“你……是谁……”
“装逼于天下的江东子弟。”
“我……Cao……”
刀，落。
桀骜的火舌，舔舐着殷红的墙壁和地板，将他们和那些肉块一起吞没，扭曲了空气。
“CX，你觉得放把火怎么样？”
“反正不是葫芦谷，少主你随便烧啦，东风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“又不烧汉朝老臣，要东风干什么……话说你给我控制好火势，周围有居民楼，别殃及池鱼。”
“呼～知道了啦……大不了一会下场雨呗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啪嗒。
啪嗒。
啪嗒。
雨滴，在残碎的水泥块上摔得粉碎，向四处飞溅，四散在瓦砾堆中，朝下渗去。突然间，一堆碎石开始抖动起来，直至一只手从碎石中钻出。
随即，一个人从碎石堆中爬了出来。
原本病服已经支离破碎，白皙的肌肤大片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。原本细腻白嫩的肌肤上多了许多渗着血的创口，看上去有些瘆人。原本整齐的银色长马尾现在也杂乱地耷拉在身上，看上去狼狈不堪。
王麟扶着断墙勉强站起，看到了一栋栋还在燃烧着的坍塌了的楼房和满地的瓦砾碎石，以及一片片被烧焦了的遗体和铁制仪器的残骸。显然之前遭遇过了一次大火。
话说……我不是被那些护士扎了镇定剂然后搬上推车了吗……之间发生了什么……
还没到到王麟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，不远处的公路上，已经出现了一片由蓝色光和红色光组成的**大海，尖锐的警笛声响彻云霄。
火～～～火～～～
完了完了完了完了……
此时不走更待何时？！王麟一拍脑门，连忙朝着废墟的另一端狂奔而去。临走前拉了块白布遮身。
“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，国会路137号，本市第七人民医院……发生了爆炸事故，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…………”
“喂喂，疯人院炸了耶。”“是不是哪个疯子做出了炸药？”“谁知道呢……”
灯光下的人群对这条新闻进行了几分钟的探讨，然后失去了兴致，各干各的去了——他们有自己的生活，而且更关注自己的生活。
裹着白布的王麟从巷子口向外张望了一下，又缩回头，遁于黑暗之中。
没有身份证，没有钱，没有住处……突然发现还不如蹲疯人院里至少衣食无忧……
开什么玩笑……
王麟用力地摇了摇头，将这种愚蠢的念头晃出脑袋。伸手环抱着自己并拢着的双腿，王麟靠在墙上，低着头思考着自己的前途。
只是……今晚就算在这里苟一晚，明天又要何去何从呢……
好困，睡了睡了……明天再说……
一道影子在街口路灯的掩映下，斜刺入阴暗的小巷，然后与黑暗合在一起，再也难以分辨。
“嗷……呜……吼！！！！！”一条土黄色的狼狗朝王麟迎面扑来。
“我去？！！！”
王麟连滚带爬地窜出巷子——貌似抢了人家的地盘……
？！！
慌不择路的王麟撞上了一名猝不及防的男人。他一个踉跄，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手机——走路打电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。
“啊对不起……”王麟一个转身就跑，飘荡在空中的银色长发分外显眼。
男人的目光立即锁死了王麟的背影——准确来说，是那头银色长发。他注视着王麟的身影直至它消失在夜幕中，然后才回应了电话中的声音。
“刚找到个不错的人选，在国会路这边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王麟扶着电线杆，心有余悸地喘着气，望了眼前的小公园。几盏路灯散发出清凉的光芒，将无人的公园照得有些昏暗。位于公园中央的那座凉亭，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休息场所。既可以避风雨，也可以睡得安稳。
咕～咕噜噜～
该死……怎么饿得这么快……吃过晚饭才多久啊魂淡……
就在王麟刚刚想向凉亭走去之时……
几道拉长着的影子从王麟身后探来，光源来自不远处的路灯。
随着一记沉闷重击，王麟无声地倒了下去。
“行动！”“好的大哥！”
窸窸窣窣的，是衣物摩擦皮肤的声音。
“大哥……”“逼逼啥，还不快点！”
“不是，大哥……他……他，是男的……”
“卧槽(#ﾟДﾟ)？！真的？！额……”
“大哥……怎么办π_π？”
“不管了时间来不及了，赶紧的！那帮飞鱼条子该来了！”
“好的大哥！”
夜游者，若非锦衣虎狼，多为恶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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